刻画人物的艺术手法

2017-08-02

  话又说回来,荆轲毕竟不失英雄本色。秦王设九宾大礼以迎燕使者,仪仗如林、钟鼓雷鸣的壮观场面和森严气象,连十二三岁时就杀人不眨眼的秦武阳也“色变振恐”、精神瓦解。这样的描写,与其说是要把秦武阳当作一个银样蜡头枪式的假好汉来讥讽,倒不如说是要借武阳的失常,来渲染秦廷上足以褫人心魄的赫赫威严,说明荆轲能够旁若无人,谈笑自如,需要超人的胆量。他一个人,一把匕首,搅得偌大的秦廷上下惊惶,乱成一团。不可一世的秦王惊恐得连身边的佩剑也拔不出来了(当他终于成为胜利者,面对已死的刺客,还“目眩良久”呢!)群臣惊恐得尽失其度,莫知所措了,侍医惊恐得连不能伤人的药囊也当作武器扔出去了;在数十百人之中,不惊不恐不怕死的,唯荆轲一人而已。行刺不成,死到临头,他“倚柱而笑”、“箕距以骂”的精神气度,也决不是可以装出来的。总之,荆轲履险不失态、临难不变色的勇气与豪气,值得钦佩。作者用紧凑短促的语言节奏,描绘了一个紧张惊险的场面,秦廷的威风震慑了秦武阳,荆轲的威风又震慑了秦廷;荆轲的动作带动秦王、群臣、侍医的一连串动作,急促、曲折而连贯,有如机轴之骤转,有如湍流的奔突,真是惊心动魄,使后人读了,也难免有些目眩。
  这个故事的笔墨极为集中。写太子丹,写秦武阳,写易水边的白衣冠,写朝廷上的秦君臣,都是在映衬对比中写荆轲。在写荆轲的言语行动的同时,又注意揭示他的内心世界。形象是有血有肉、丰满感人的,在中国文学人物画廊里,占有很醒目的一席地位。古往今来,从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陶渊明(《咏荆轲》),到近代著名女革命家、鉴湖女侠秋瑾(《宝刀歌》),吟咏荆轲的诗章累代不绝。大体说来,后人提及荆轲事,除了叹其大功不成而外,更重要的是美其不畏强暴、不怕牺牲,在国家民族多事之秋,敢于挺身而出、勉力为之的精神和气概。明末的少年抗清英雄夏完淳作《易水歌》,“白日苍茫落易水,悲风动地萧条起,荆卿入秦功不成,遗憾骊山暮烟紫。……呜呼,荆卿磊落殊不伦。”显然,荆轲磊落不伦的形象,给了夏完淳很大的激励和鼓舞。毫无疑问,关于历史的进程和规律,关于一人之力难以挽狂澜于既倒的道理,荆轲这样的古人,懂得不如我们多。但是在世界并不太平的今天,一旦国家有事,仍然需要不畏强暴不怕牺牲的精神和气概。这,也许就是荆轲故事给予我们的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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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① 公元前二三○年,秦灭韩;前二二八年,秦破赵,虏赵王迁;荆轲刺秦王的同年(前二二七年)秦军已进逼易水,燕国已岌岌可危。
  注 ② 战国七雄中的任何一国,都可以理所当然地以统一天下为己任,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反对他国的暴力兼并;就山东六国而言,反对素以“虎狼之国”著称的秦国,更具有某种程度的正义性。限于篇幅,不详论。
  注 ③ 《史记》司马贞索隐:“揕,谓以剑刺其胸也。又(徐广)云,一作抗。抗音苦浪反,言抗拒也。其义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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