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第一课时)
从所处的现实看,庄子尽管以独立于人道之外的态度处世,但这主要是由于潮流不合其理想,他要“立于天而间于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此他的间世之道更多的带有批判性,是对现实的一种回应。间世之道的主旨就在于“无用之用”,是其对人道赖以施行的形式——政治手段的批判,很大程度上是针对热衷于政治的人而言的。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 树木是因为有用才招来的祸害,人的有为也同样啊!他深刻地揭示了宣道者与统治者之间的关系,暗示宣扬人道救世者热切执著背后隐藏着的祸患,接着他以散木为喻: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 ,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来说明无用的用处,是对宣道者应尽早抽身的告诫。然而,后世却绝少有人能从他的告诫中真正领会间世之道的用途,反而滑进了出世的极端之中,不是厌世、愤世就是假借出世而入世,实在辜负了庄子的一番苦心。间世之道的根本目的在于使人们在乱世之中也能得到符合天道的养生,具有很明显的实用意图。然而,思想一具备实用的特性,就难免会被人利用,因为并非每个人都有庄子这般的深刻思想与睿智的头脑,更重要的是每个人所处的现实和应对的想法也不同,所以吸收庄子的思想也千差万别。纵观后世庄子思想的影响可以发现,正是由于儒家人道思想在人世的盛行,加上庄子之道那仅有的一点实用性,使得庄子理想中的无为变成了一种无能为力,甚至很不情愿的跑到了所谓人道的另一面去了。这位先秦时代最伟大的思想批判者在畅游天界的闲暇之时,如果回眸一眼人世不知能不能做到“安时处顺、哀乐不入”呢?
庄子说,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有用之用是每个人都知晓的。从俗世说,衣食住行都是,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以无视有用之用。其实人间烟火不能不食,至多是少食而已,即使是古时之大隐。就科学而言,几乎无人不晓那是第一生产力,所以是必有用的。其实科学主义在近1XX年来已成为中国知识分子坚信不移的信念,而且是一种强势的意识形态。1972年中国首次派代表参加联合国的国际学术会议,讨论世界生态问题。会议纲领中有一个被当时世人皆能接受的观点,即科学技术的发展应是有限制的,但这个观点却不能被中国代表所接受。这是旧事,今天人们都能理解并接受这个观点了。可见有用的即使伟如科学也会被限制,这就是人文了。人文的好处不易识,正因为它不那么有用。
由于民间裹着破布的假道学多了,真正的道家思想也就难免处于弱势,找寻道家精髓就成了件颇为不易的事。所幸的是我们还有庄子,一位真正安贫乐道的逍遥派,尽管他一天到晚做着化蝶的梦,有些不切实际,但至少比起那群两眼只瞧着腐肉的苍蝇可爱多了。
庄子喜欢谈论死亡,这一点与孔子不同。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问题就这样被回避了。而庄子的逻辑是:懂得了死,生就不成为问题了。于是他开始谈论老子的死。老子死了,他的朋友秦失来吊丧,大叫三声而出。老子的弟子们都责怪秦失,说他不像话。秦失却反过来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不真正懂得老子。他说:“是(喜生恶死)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这大概也就是庄子的生死观吧!既然死亡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那痛苦悲伤就是庸人自扰显得多余了。不要说对孔子守孝三年的礼,就是对墨子的三天之礼,庄子都觉得多余。老婆死了他鼓盆而歌,高兴得不亦乐乎,世人惊异也实在是对他的生死观不够了解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