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特殊的自然景观,由于其独特的美景以及瑰丽的神话传说以及一些古代的文人(如范仲淹等)在文章中的赞美和歌颂,因而就显得特别有名。我们要讲的《湘夫人》就是跟洞庭湖有关。在我们所知道的历代文人中和洞庭湖关系最密切的,影响最早的就是屈原的神话悲剧故事《湘君》和《湘夫人》。根据《山海经》、《尚书》的记载,在传说的三皇五帝时代,尧考察他的接班人舜,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舜,后来舜外出巡行生了重病,娥皇、女英就赶去看望他,当她俩赶到洞庭湖中君山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说大舜已经崩于苍梧,娥皇女英悲痛哭泣,然后就投江而死。正因为这个故事太感人了,再加上我们的社会是一个以男性作家为创作主体的社会,所以后代以这个神话传说创作的作品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在以男性作家为主的文坛上,这样的题材多少寄予了作者对社会、对人生、对婚姻爱情的一种期待、理解和渴望,所以这个题材历久不衰。如果我们撇开这个题材的共同性再来看屈原的创作,就可以发现它处在了一个很高的层次。他没有流于这个题材的这样的一个悲剧故事传说,而是虚拟了两位湘水配偶神的约会。
《湘君》是写湘夫人到达约会地点没有见到湘君而对湘君的思念;《湘夫人》是写湘君前来和湘夫人约会儿没有见到湘夫人而对湘夫人的思念。相比较而言,我觉得两篇当中《湘夫人》更好一些,所以我们选讲《湘夫人》。
在这一篇中,屈原以湘君这个男性的视角来写,所以写的很有层次,也很有变化。
1922年,梁启超在东南大学(也就是南京大学的前生)演讲时说:“最感到奇怪的是屈原在他的作品种有丰富细腻的爱情婚姻体验而从不涉及他的家人。”在这里,梁启超点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屈原没有为我们留下任何有关他自己爱情婚姻和家庭的线索,他把自己丰富细腻的爱情婚姻体验转到对古典神话传说及民间文学的继承上,并把它塑造出生动典型的艺术形象。这就是我们解读《湘君》、《湘夫人》的背景。
九嶷、斑竹、娥皇、女英、二妃墓、大舜等仅仅时屈原创作这两首诗的原型和背景。在此原型和背景上,屈原进行了再创造,从而创作出优美的诗篇。北京大学的林庚教授(他自己就是一位诗人)曾经讲过,湘君、湘夫人的神话传说完全可以把它故事化,但在屈原的笔下完全被诗化了。在《湘君》《湘夫人》中,只有一个瞬间的情节——一个约会的片段,别的都是丰富的内心活动。屈原正式截取这个悲剧故事的一个片段,凭着精神的流动而创作了这两首优美的诗篇。
四、《湘夫人》解读
《湘夫人》一共有四十句,我将它分成三段。第一段为前十八句,即从开头到“将腾驾兮偕逝”第二段十四句,即从“筑室兮水中”至“建芳馨兮庑门”。第三段是余下的八句。每段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第一段写“望”;第二段写“迎”,即作迎接的种种准备;第三段写“等”。我的段落划分跟现在所有注本或研究性文章的划分都不相同。
第一段是采用一种跳跃性的节奏,来写对湘夫人的盼望。叙述在这里呈跳跃性、倒装性的不规则状态。在这种跳跃性、不规则的叙述状态下,强烈地抒发了渴望和期待之情。有人说,“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落叶下”抵得上了唐人绝句千万首,它的特点就在于跳跃的、不规则的节奏。从叙事的角度,第一段的最后两句“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才是叙事的起点。湘君约会湘夫人不得,却先说降临北渚看到的是落叶飘零,洞庭湖水漂渺无边,失望的思绪和眼前的景色融为一体,然后说登高远望,布置陈设,最后说听到湘夫人约见的音讯自己毫不犹豫,马上前往。可见倒装的痕迹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