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斑点2

2018-08-16

传统小说中也有心理描写,但那些心理描写都是局部的,是依附于人物、情节或环境并为之服务的。意识流小说则将人物心理的意识流动作为独立的事件,置于作品的主体位置,表现出对传统小说的反叛性。
《墙上的斑点》的开头更带有偶然与随意的特征。
“大约是在今年一月中旬,我抬起头来,第一次看见了墙上的那个斑点。”
小说围绕着这个斑点展开,更确切地说,是围绕着作家对这个斑点的思绪展开,因为斑点本身实在没有什么,它只是“一块圆形的小迹印,在雪白的墙壁上呈暗黑色,在壁炉上方大约六七英寸的地方”。而“我们的思绪是多么容易一哄而上,簇拥着一件新鲜事物,像一群蚂蚁狂热地抬一根稻草一样,抬了一会儿,又把它扔在那里……”
接下来,小说就一段一段地表现作家的思绪是怎样“抬一会儿,又把它扔在那里”的。
首先,如果斑点是钉子留下的痕迹,“我”设想那一定是为了挂一幅小肖像画。并猜想那幅画一定是件赝品,由此从画像判断出这所房子里曾住过的人家的品位,以及艺术品背后所应该包含的思想……“我”的思绪脱离开斑点、房子与人家,自由地飘荡,又想到生命的神秘、人类的无知和人生的偶然性。
接着,又重新开始设想墙上的斑点,可能它是夏天残留下来的一片玫瑰花瓣造成的。“我”开始了静静的、安稳的、从容不迫的思考,离开表面的生硬的个别事实深深地、更深地沉下去。于是想起莎士比亚、查理一世时所种的花、自己的形象、未来的小说家以及希腊人与莎士比亚的概括;从概括又想到了日常的规矩,想什么是真正的标准、最后得出自己的一点结论,“男性的观点支配着我们的生活,是它制定了标准,订出惠特克的尊卑序列表……”“我”的意识是跳跃性的、急剧更替的,同时又是支离破碎而又混乱无序的。既有细碎的回忆片断,又有各类飘忽的印象,还有自己那零星散落的思考,一个“瞬间”闪到另一个“瞬间”,飞快的速度与变幻的内容,令人目不暇接。读者确实难以跟上叙述者“我”的那份快捷的速度,但尽管如此,不能否认,读者能从中体会到叙述者“我”的、从“重要的瞬间”中获得的那种“令人陶醉的、非法的自由感”,与此同时,还能体会到一种“令人心满意足的现实感”与自由驰骋的惬意。
叙述者不断地给墙上的斑点赋予新的设想与新的形象。
“在某种光线下面看墙上那个斑点,它竟像是凸出在墙上的。……我觉得如果我用手指顺着墙壁摸过去,在某一点上会摸着一个起伏的小小的古冢……”由此,叙述者“我”又想到自己与多数英国人一样偏爱忧伤,想到草地下埋着白骨,又想到古物收藏家以及与附近牧师的通信,最后想到博物馆里陈设的各类器具。
叙述者接着又回到斑点,设想假如斑点是一枚钉到墙里已有两百年的巨大的旧钉子的钉头,直到现在,由于一代又一代女仆耐心地擦拭,才得以露到油漆外面,这样做又能得到些什么呢?是否会得到知识呢?于是叙述者“我”的思绪便被引向了知识的问题。这个世界要是没有教授、没有专家、没有警察面孔的管家,会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世界安宁而广阔,在旷野里盛开着鲜红和湛蓝色的花朵这里是多么宁静啊假如没有惠特克年鉴假如没有尊卑序列表!
接下来,叙述者又从自己构想的没有尊卑秩序的乌托邦的大同世界回到现实之中,他清醒地认识到:“谁又能对惠特克的尊卑序列表妄加非议呢?排在坎特伯雷大主教后面的是大法官,而大法官后面又是约克大主教。每一个人都必须排在某人的后面,这是惠特克的哲学。最要紧的是知道谁该排在谁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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