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我在路上遇到不少人”-“脑袋的地方长出了一个旅店”,写汽车突然钻出来,又突然抛描。
第一次出门远行的“我”遭遇到很多事情。
一是我的问路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可我还对他们充满了欣赏。初出家门的心情,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这符合自己第一次出门远行希望自己亲自闯一闯看一看的愿望,同时也没有感觉到找不到旅馆会带来危害。
二是在第一次拦车没有成功,但“我”很高兴;而第二次被拒绝时我却着急了。这是为什么呢?第一次我没有料想到拦车不成功带来的危害,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无所谓,而第二次我感觉到了现实的严峻开始逼迫自己,所以着急起来。
“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地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令人沮丧的弧度。”
这里描写的感觉,是部分神经被抑制的感觉,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强迫症,也是对希腊神话中推巨石上高山的西绪弗斯故事的一种改造。人生总是陷在这种荒谬的永无止境的追求之中,一直到最后一刻。这里包含着人类生活中最常见的、谁也无力摆脱的公式,人永远是这公式的证明材料,圣贤豪杰.无一例外。这是真正的梦。
“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次一次地往高处奔,次次都是没命地奔。眼下我又往高处奔去、这一次我看到了,看到的不是旅店而是汽车。”汽车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而且是毫无道理地对着我开来,没有任何前因后果,正合梦的特征。汽车是确定的,但汽车的出现却是不确定的,它随时可以莫名其妙地出现.又随时可以莫名其妙地消逝。就如同《乡村医生》中那突然从窗框中伸进来的红色马头一样。马从何处来?何须问,问就是多管闲事。但马头毕竟从窗框中伸进来了,这一事实是确定的。
第三部分(“司机在公路中央做起广播操”-“可他把我的背包抢走了”),写汽车被抢。
随即“我”搭上车。随即汽车抛锚。
这也许是司机的诡计,也许是真正的抛锚。后来,一群老乡拥上来把车上装载的苹果抢走,“我”为保护苹果被打得满脸开花。
司机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笑容是确定的,为什么笑?笑什么?不知道),并且抢走了“我”的书包和书,然后抛掉车辆,扬长而去。
小说的精彩之处即在于;司机与那些抢苹果老乡的关系下的巨大谜团,这也是余华在这篇小说里施放的一颗烟幕弹。如把这定为一个方程式,那么这方程是个不定式,它起码有两个以上的根,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确定的只是事件的过程。因为存在着许多可能性,事件的意义也就等于被彻底瓦解、事件是无逻辑的,但又准确无误。为什么?鬼知道。对这篇小说进行确定意义的探讨,无疑是一种愚蠢的举动。当你举着一大堆答案向他征询时,他会说: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这是一个关键的情节,原本高高兴兴走出家门的“我”转为了愤怒和悲伤。一汽车的苹果和“我”的背包被人抢了,这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我”来说,社会出乎意料的残酷:设想的美好与实际社会中存在的暴力、欺骗、背叛构成强烈反差。
这一部分,虚幻的东西多了起来,一拨一拨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而且不大讲话,不讲道理。如土匪似的抢劫,却又那么自然。抢的场面很激烈,但作者的想要揭示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仍然扣紧“我”的体会去写,而不是揭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