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入年关,不免就忆起了儿时的零食。
一入秋,西路糕点铺便推出许多现做传统糕点,冻米糖、萨其马、芝麻片、花生糖、麻花……七十年代,是吃得饱饭却物质匮乏贫困的年代,尤其是农村。记忆中没有强烈的饥饿感,也没有嘴巴很过瘾的时候。孩子是需要零食的,消化得快,需要及时补充,可单单缺乏零食。有了零食的时刻是欢呼雀跃的。比如生产队里一年一次按劳动力分了几个香瓜;比如偶尔得了一分钱去小卖铺买块糖;比如哪家晒了米浆果,偷偷地抓上一个;比如家门口的几个梨终于长到大人说能吃的时候;比如无花果成熟季节,近10个孩子天天蛰摸到菜园里期望摘到一个软熟的;比如挖红薯的时候;比如把家翻遍了,找出一两片废旧塑料,期待着家里的牙膏快些用完,等到挑担兑麦芽糖的叮叮壳上门;比如初夏的杨梅和野草霉,秋天的各色野果……所以最喜欢的就是过年,穿上新衣固然高兴,最主要的还是有些吃的,瓜子、冻米糖、印米糕、有几个零花钱,盼着货郎担上门。
总记得放假的日子,老远听到外面叮叮壳,就知道兑麦芽糖的来了,一担皮萝,上面一块木板铺上一层塑料纸,整块的麦牙糖,一个小锤,一块小锉刀,下面就装着各家兑来的破铜烂铁、塑料纸、塑料鞋、牙膏皮等等可以回收的垃圾。这声音能把整村孩子的心敲沸,于是满家的翻找,哥哥当然最会找,轮到我只期望家里的牙膏快些用完,经常是空着手,实在找不到也还要到跟前,看别人兑了一大块,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跟着兑糖人能走到村头。
快过年了,妈妈会提前冻米,买好麦芽糖、白糖,准备好做糖的模板,到时请来师傅,做好后一人尝几块,然后就被妈妈用铁皮罐封得严严实实,告诫着不许偷吃,留到过年,心里就盼啊盼啊,快点过年,快点过年。
喜欢货郎担上门,现在还记得那货郎的模样,四十左右的瘦高个男人,戴副眼镜,也是摇着铃,每次来了,总要去看,看新到的花边。现在的孩子怎么也理解不了喜儿有了三尺红头绳的欣喜,可70年代以前的我们理解。
小学时,特别喜欢画画,从来不知道有水彩笔,见野草那么绿油油的,用手一捏全是绿汁儿,灵机一动,拔来不少,慢慢挤到瓶子里,准备上色,哪知一到纸上颜色很淡,而且还是死酱黄色,一点鲜绿的样子也没有,心里特别失望。就期待着能从货郎担那儿买到一盒蜡笔,更想得到一份水彩。
桔子,苹果,香蕉这些水果,整个小学期间别说尝过,见也没见过。就是那样匮乏的年代,我依然非常快乐,依然觉得童年非常美好,很多值得回忆留恋的片段。以至于每次和儿子说起这些的时候,儿子羡慕地说,妈妈,真羡慕你有这么快乐的童年。是啊,满眼满眼的匮乏,满眼满眼的穷,大家都一样,所以都开心快乐。
想起今天的生活,不管这社会有多少不公平,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我还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