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区的门口常有个磨刀老人过往。老人已年过八旬,无论冬夏都戴着顶黑色的老式军帽,宽大的军帽仍遮不住他的一脸沧桑。一条藏青色的旧围裙,从他的胸口一直拖到膝盖下,把他原来瘦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每天黄昏或早晨,老人的小脚踏车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入小区时,我们便知道他来了。这时,便有几个老太太从楼道里跑出来,将家中用钝了的剪刀、菜刀都拿给那老人。老人熟练地在脚踏车打了个转,便爬到了后座上,老太太们将刀放下,便都各自放心的回去了,大家都信任老人。老人磨刀时,我最爱看。他从车上取下一块坚硬的铁砖,放在膝盖上,接着,用指尖舀起水来均匀地洒在铁砖上,便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按住刀,飞快地磨起来。那刀,在铁砖上来回地穿梭,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渐渐地,只能看见一道银色的光在铁砖上闪动,老人把头低的极低,水沫带着金属尖锐的摩擦声,直扑到老人的脸上、围裙上,他瘦小的身子也跟着他的双手一起颤动。老人时不时用手舀起水花洒在刀刃上,也时不时用一把榔头敲击。也奇怪,在他手中,这两块普通的金属相击怎么敲打出如此清高的音色呢?渐渐地,在无数次磨砺后,这样一块已经钝了、绣了的顽铁竟变得闪亮了、锐利了。当刀刃最终变得闪亮如新时,老人终于抬起了头,那几位老太太早已站在他身边了。老人将刀具一一还给她们后,便重新踩动脚踏车与她们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方才那个老练专注的形象放佛突然消失了,眼前依旧是一辆破旧的脚踏车和一个瘦小的、渐渐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