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15班王子涵
轻轻拉开九月的帘幕,轻轻推开那一扇虚掩的门,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多余的表情,室内的几个女孩儿接过中的行李,放到了那张空荡荡的床位上。那一刻的我并不知道,这扇门划过的弧度是开启了通往天堂的大门。
校园路灯初上的夜晚,总是有些浅浅的失落。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拥挤,有些疲惫。一个人,默默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凝视着那些万分陌生又似曾相识的风景。转身,回望,那些被雕琢的时光,就“啪”的一声碎了一地。我总是想逃离这种心绪的笼罩,总是像在和时间赛跑一样,踏着同伴的手飞奔回宿舍,爬上26级台阶,经过8个宿舍门,然后死死关上宿舍的门,一直相信着,这扇门会把所有的忧伤,所有的泪水,淡淡的想,轻轻的思,都隔绝在外,在宿舍的这片屋檐下,孕育的只有满满当当的爱。
我的对头睡着有望成为贤妻良母的赵琳,我的上铺是批判家韩红丽,赵琳的上铺是艺术家牛朔,四个形态各异的女生,便拼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拼图。红丽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迷恋海子,于是每天早上的起床铃就自动改成了各种版本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最初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到“groom,split or chop firewood”甚至延伸到了新疆吐鲁番的鸟语,以至于后来有一天,隔壁的韩雪嫂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宿舍有葡萄干的味道,这才使这场文化的诡异融合稍稍有了减缓蔓延的意味,我们强迫红丽改变了兴趣爱好,把起床铃声重新改成了舒缓的动漫歌曲。屋檐下的生活又按着她原来的轨迹慢慢的前进着,可是我在试卷上看到海子的时候,都有想说:是的,我能听到,能听到春风吹过大地的问候,能听到海子的呐喊,能听到红丽各种方言版本的朗诵,能听到弥漫宿舍的欢笑,甚至能听到屋檐下的爱。
我清晰地听到了朗朗的笑声,看到她们笑着走过来,笑着体悟人间的喜怒哀乐,笑着看花开花落。
在某个忙于学业的夏日,突然发现额前的刘海已经阻挡了我寻求知识的目光,总计划着抽个空去改变一个新发型,却遭到牛朔和红丽的批判,冠以我“浪费资源”的罪名,于是这两位天壤之别的未来大人物齐动手,把我的头发剪成了混合风味的新奇,宿舍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裁缝用的巨大剪刀在我的头顶游行,而一旁的实战家赵琳在洗衣服的同时还不忘点评几句。春日里露珠一般的清新和冬日里浓雾一般的浓重,就在我的头顶打了一个招呼。次日清晨被她们拉着去游行,到处宣扬她们的杰作,结果有一个同学很真诚的问我:“你的头发像狗啃的一样,怎么剪得?”瞬间浇灭了她们的激情。
习惯是一种长时间的原封不动,直到今天我还保留着她们那时给我剪的发型,对于那些改变发型的建议,我都一笑了之。或许不被理解,或许会失望,但我一直都认为这是我所找到的幸福。
几乎不在班里出现的班主任带着肃杀的气息冲进教室,气势汹汹的把我们留下进行思想教育,我看着窗外黑夜的云依然在蠕动,想象着宿舍的红丽和琳琳是正走在校园的灯光下,还是在宿舍里享受生活,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推开教室的门,却发现楼道的角落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灯黯淡,宁静的夜,红丽和琳琳的微笑却像是一曲摄人心魄的曲子,驾着寒冷的风,漂泊在我的心中……因为害怕被关在门外,那一天是奔跑着回宿舍,我任由她们拉着我的手四处乱穿,脚步很乱,却像是在跑向天堂。
安静的时候,宿舍内的风景可以定格成一帧又一帧的画面,浮动在空气里,被尘埃铭记。红丽在床上增加着文化素养,时不时一套也我们的情操为由朗诵几段优美文字,又或者在窗前激情四射的拍打着玻璃,歇斯底里的唱着一首rap歌曲;琳琳坐着海拔不过十厘米的小马扎,在角落里蜷缩着做功课,“嘎吱嘎吱”的咬着奶袋子补充脑细胞,不然就在洗手间一件又一件的洗衣服,活泼的瓶盖却从她的手中滑落,去马桶里索要诗句;牛朔大笔一挥,一幅惟妙惟肖的素描即将大功告成,接着又在床上做着奇怪的动作保护脊椎,偶尔会吓到路过的阿姨;我悠哉悠哉的蹲在厕所里看着红丽新买的小说,全然不顾她在厕所门外气急败坏的表情……
偶尔,遇见忽然飘雨的清晨,会傻傻的痴想连篇。偶尔,在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会莫名的失神。偶尔兴高采烈,偶尔苦楚酸涩。偶尔静静发呆,偶尔呢喃自语……
最后一次大扫除的时候,我们干得很慢很慢,私心想把宿舍的每一寸地方都摸遍,整理着不用的书本,却发现满满的都是思念。红丽裹上头巾冲出门去,要记录下隔壁楼上肆无忌惮的男生;赵琳收拾着洗衣服的战场,埋怨着牛朔还没有完成那副描绘我们洗衣服时劳动妇女姿态的著作;牛朔打包了被褥,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我坐在地上,怀念那天清晨破晓的天空……
轻轻拉开七月的帘幕,我们即将离开这个宿舍,推开那扇虚掩的门,牛朔的床已经清空了,没有任何告别,她第一个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一年的宿舍。我搬起自己的行李,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下一个驿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敌不过一口屋人去后的苍凉。离开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我和爸爸撑着伞走过操场,却忍不住回首张望,二楼角落里的那个宿舍门紧闭着,将幸福的回忆都所在了宿舍里,留给宿舍外离开的每个人的礼物,却吝啬到只有思念。夏天,灿烂热情的盛夏。我该相信温暖,该相信美好,该相信一切都已繁华灿烂了。
我更加相信,在下一个季节,会有一个同样的女生推开这间宿舍的门,那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会慢慢向她诉说,这间宿舍曾经的四个女孩子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会向她演绎这片屋檐下我们拥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