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说在自然状态下,不必羡慕别人占有资源,因为还有多得多的资源在那里,每个人都还可以平等地去占有。由此使我坚信一个道理:当任何资源足够丰富时,人们不会极力去争取。如果自由也想空气一样充足,人们还有必要天天去强调要自由吗?为什么在以自由为标志之一的现代社会,人们还是觉得自己不自由,要不断地提醒需要自由呢?
人们真的不自由吗?那么这也否定了人们从启蒙运动以来对个性与自由的追求吗?除非这么长的时间,人们对自由的追求是没有丝毫成效的,否则不需要还如此不断强调更多的追求。如果我们承认在这段时间之内人们的追求是有成效的,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说人是贪得无厌的,人被这些“攻不破的愁城,填不满的欲海”紧紧束缚,不能自拔,那么这又是自由的吗?如果说这不是自由,那么我们追求的自由到底是个什么呢?
我承认这么说有点陷入形而上的嫌疑,但是我要说明的是,我们首先必须清楚我们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们总是容易陷入一些困境——柏拉图一直在追求善,他自己对善有一套十分严密的说辞,可是对其他人来说,又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以至于到最后,连善到底是什么这个最原始的问题也变成了一个最复杂的问题;对自由的追求,也是在这种不断的追问与质疑中被解构了,以至于我们对自由这个最原始的概念,也感到“说不清,道不明”了。在这些方面,我们表现得似乎没有我们宣扬的那么自信,我们总是在怀疑中,不能确定我们的认识是正确的。那么也可以说,对自由的不断呼吁,也是人极度不自信的表现。既然如此不自信,为何又宣称要追求真正的自由?既然如此不自信,为何又宣称以理性征服终极的自由呢?既然如此不自信,为何又为自由义无反顾呢?
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直在人这个方面找原因,是否以换个角度,从自由本身找找原因呢?首先,我们看看自由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我们知道,在人类历史的很长时间内自由并不被看重,甚至没有这个概念。自由泛滥于西方的启蒙运动以后,而启蒙运动强调的是什么,我想我们都清楚:强调人性的彰显,或者说无论如何都要从人本身出发,越来越聚焦于人,最后就归于一个一个的个体。我们知道,在古代是没有这种思维的,古希腊强调的是城邦作为一个整体,而中国更宏大,我们有最基础的宗族社会,每个人最好都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达者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都遵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德规范——可以看出,中国人的“天下情结”。这些与现在的完全自我为中心的倾向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查尔斯·泰勒在《现代性隐忧》中说,自我中心主义是导致自由丧失的一个原因,我们不能不反思,我们对自由的这种追求,如果建立在完全自我中心的基础上,会不会南辕而北辙?
霍布斯提出了“自我”这个概念,洛克强调普遍宪政、个人权利——自由主义便由此发轫。我们也清楚,西方不同于中国的农业兴国,是商业兴国,商业必然逃不了个人的利益得失,理性的博弈,心理的较量与算计。因为农业是地地道道的物质财富创造与积累,而商业则玩的是钱生钱的游戏,它不完全是原始的创造性活动,而是钱的生产。既然有博弈与较量,必然就有输赢之分,必然有利益得失。而赚钱是从事商业活动最直接的目的,所以在西方很容易就把出发点聚焦到个人身上,所以说西方的理性具有天然的自私性。